“再不然就算是一了百當，奴婢也是死而無憾的，小姐，您是……您是大英雄啊。”她說，動情的握住了傅朝夕的手。

傅朝夕掌心潮熱，手掌卻在輕顫，這是錦繡沒有想到的。

“小姐，您……您哪裏不舒服啊，奴婢找醫者過來看看。”錦繡說完，立即準備走開，但傅朝夕快人一步，已經再次握住了錦繡的手，認真的看著錦繡——“說真的還是假的呢？我是英雄？”

“您簡直是最厲害的那個英雄，這是奴婢的肺腑之言。”英雄，這個美好光明的詞匯，卻好像距離傅朝夕已經漸行漸遠了，傅朝夕不知道究竟說什麽好，良久良久的沈默過去了，傅朝夕還沒有回過味兒來。

帝京，傅相思已經打敗了季雲嵐，季雲嵐落入了狼穴中，現在的她，簡直生不如死，她後悔自己轉瘋賣傻了，這是求全的辦法，但求全卻總能讓自己委屈，昨晚的一夜過的那樣漫長。

那種鉆心刻骨的疼痛，她之前就已經暗暗的發誓，是留給了自己最愛的人，但現在呢，那種感覺卻驟然消失了，他最愛的人與之反目成仇，而現在呢，他看著稻草上那明晃晃的兩個東西。

這真是讓人面紅耳赤的東西了，每一次情不自禁的看著這東西，她都會面泛紅潮，這東西究竟與真實的也一模一樣嗎？她又是看到了那仰面躺倒在自己面前的女子，這女人的確已經蒼老了。

她是一個顧忌的，被愛情徹底拋棄了的人，女子昨晚卻充分的享受了這假鳳虛凰的感覺，手還不安分的到處亂動呢。季雲嵐只覺得惡心，昨晚即便是有快感，也那樣快就消失了。

一種憤懣到讓人惆悵的感覺，已經覆蘇在他的面前，她站起身來，朝著門口去了，但是那詭秘的女子卻好像小狐仙一樣已經騰身一躍，就抱住了他的腰肢，真是奇怪了，剛剛這女子還在呼呼大睡呢，這麽快就覆活了。

她一把就抱住了她，很快的，他就怔住了，面上有了驚悸的波瀾。“你，你做什麽呢，你放開本宮，放開本宮啊。”

“本宮？”女子笑了。“這本宮兩個字哪裏是你想要說就說的呢，現在你僅僅是和我一樣的賤女人罷了，昨晚那種事情都做了，還裝什麽高傲呢？”女子抱著她。

季雲嵐的心裏沒來由產生了一種恐懼的感覺，她一個耳光就摑在了女子的面頰上，聲音響亮而清碎，這女子驚呆了，已經多少年了，她都忘記了被摑耳光的感覺，今天這雨自己同床共枕過的陌生人卻忽然給了自己這麽一個耳光。

“哈，好，真好，你越發是無法無天了，不過……”女子變態的一笑。“好的是，我很喜歡，很喜歡啊。”

“你！”季雲嵐明白了他口中所謂的賤女人是什麽感覺了，冷冷的呼吸一聲，這才朝著旁邊去了，院落是如此的腐敗，季雲嵐痛心疾首的看著，越發看，越發辛酸，追想起來從前。

從前的她生活的是多麽錦衣玉食啊，但現在呢，她好生難過，傅相思居然那樣厲害，這也的確是她意料之外的。

“要還有第二次機會，我不會這樣的，我不會。”她恨得幾乎咬碎銀牙，其實，她還是憧憬鳳玄傲會過來看看自己的，但事與願違，並且糟糕的預示讓自己明白，高高在上的皇上，是在任何一種情況下都不會過來看看自己的。

不會，永遠都不會。

她的痛苦，是任何人都不清楚的，有人過來送飯菜了，那已然沈重的門從外面打開了，只聽到吱呀一聲，她立即驚恐的躲避在了一個角落，她就那樣擔驚受怕的看著外面。

走進來的是一個太監，這太監貓著腰，簡直連看都沒有看這屋子裏面的兩個女子，只是按部就班的將地上的餐具拿走了，地上的餐具並不是很多，但卻很臟很臟。

臟到讓人不可思議，一開始季雲嵐想不到，這是用來吃飯的，但現在，她眼睜睜看著外面的太監送進來一副一模一樣的餐具，這才讓季雲嵐突兀的明白過來。

“哈，原來是給我的，原來是給我的啊。”她的熱淚已經滾燙的落在了手背上，他的心情是那樣的糟糕，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就好像惡鬼似的附體在了她的身上。

“娘娘用膳。”這太監輕蔑的低眸笑瞇瞇的看著墻角中蜷縮的兩個女子，季雲嵐才發現，連一般的太監現在都不屑於靠近自己的，不但是不屑於靠近，甚至於還有一種想要躲避的惶悚。

那太監去了，這女人還在舞弄自己的頭發絲，而季雲嵐呢，是真的已經餓了，不想要吃都不成了，連滾帶爬的已經朝著食物去了，她發現，自己現在好像一只狗似的，她還發現，在墻角的一個裂縫中，有那麽一雙眼睛在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。

偷窺她的人是紅藥，盡管季雲嵐不清楚究竟是何人在偷窺自己，但她明白，既然是瘋子就和正常人不同，他狼吞虎咽起來，三下五除二將這盤子裏面的東西已經吃完了。

“哈哈哈，哈哈哈哈。”吃幹凈了盤子裏面的東西，季雲嵐瘋狂的笑起來，看起來果真是失心瘋的模樣。

“啊，你吃了？”旁邊舞弄頭發的女子驚恐的看著季雲嵐，季雲嵐一言不發，而這女子卻開始笑起來，笑的很是詭秘，格格格的，好像得意洋洋的老母雞似的。

“吃，吃飯，吃飯啊。”季雲嵐笑著，似乎給墻外的人在演戲，但是旁邊的女子卻嘆口氣。“你昨天才來，今天的第一頓飯你怎麽就能吃呢？不但這第一頓不能吃，連以後的沒一頓都不能吃呢。”

“那麽，本宮吃什麽呢？”廢話，人是鐵飯是鋼，一頓不吃餓得慌。飯都不吃了，讓她究竟如何活著呢？

“你在朝廷中得罪了多少人呢？”一開始，季雲嵐覺得這女子是一個瘋子，但這句話讓季雲嵐很快明白了過來，“我……我得罪的人，這……”她有了扳指頭數一數的沖動。

“哈，我一看就知道，你啊，這是得罪的人太多了，不知凡幾，所以呢，你現在只有聽天由命的份兒了，這第一頓飯是為了害死你的，你最好還是想辦法催吐吧，不過我想，大概也是無濟於事了。”

“催吐？”季雲嵐看著她，這女子說的很有點兒道理，也用手指了指咽喉，季雲嵐明白了過來，立即開始催吐起來，那種感覺的確讓人不怎麽好受，少頃，她已經吐了一個天昏地暗。

“以前的八面威風，現在的一敗如水，這帝京，這偌大的紫華城，不都是一代新人換舊人，哎，死了好，但是我卻還是想要多活一天，哪怕一天啊。”這女子辛酸的感嘆，季雲嵐吐完了。

卻感覺頭暈目眩起來，本以為這女子會過來幫幫自己的，但那巧妙的建議完畢以後，這女子連看向他的意思都沒有了，她就那樣痛苦的在對上打轉，那樣兜圈子，看上去簡直是痛苦到了頂點。

她快死了，她用力的卡住了自己的咽喉，胃袋中好像埋藏著活火山似的，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要出竅了，接著她再一次昏死了過去，等到再次醒過來，就發現，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。

怎麽，天黑了嗎？

她伸手，伸手不見五指？那種驚恐的感覺讓季雲嵐不免顫栗起來，“救命，救命啊，我……我看不到任何東西了，我看不到任何東西了啊。”季雲嵐哭訴起來，旁邊那瘦骨嶙峋的手已經覆蓋在了她那軟玉溫香的手上。

“沒事的，他們還會用更殘酷的手段來對付你呢，這才是一個開始，相信我的直覺吧，你是從前朝過來的，妃子之間的算計都不知道嗎？你不小心自己，卻讓誰小心自己呢，你看起來兩眼無神，是果真看不到了，也好，眼不見為凈。”

“我真的看不到了，我看不到了啊，我該怎麽辦。”季雲嵐本以為今天，自己的家人會過來拯救自己的，卻哪裏知道，今天早上的毒藥已經毀滅了自己的眼睛。

“我看不到了，看不到了啊。”她還在說，旁邊的女子卻冷然道：“你果真希望什麽人能理解你，能憐憫你不成，已經看不到了，且請永遠都看不到就是了。你以為裝瘋賣傻是那樣簡單的嗎？現在自食惡果了嗎？”

“你幫幫我，幫我報仇，給我去通風報信，告訴我父親，說我，我已經……”

“我有那種本事就好了，你也不看看這裏是哪裏，哎。”女子嘆口氣，“好了，休息休息吧，很快就會好起來的。”但就連季雲嵐自己都明白。“好起來”是完全沒有可能了。

“已經……瞎了。”紅藥匯報這消息給傅相思了，傅相思笑著畫眉，問一句，那語態是那樣的，漫不經心，簡直好像無所事事的模樣，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，對於驗收成果的事情，紅藥是會去的。

對著傅相思，紅藥恭敬地福了福，這才笑了。“娘娘神機妙算，她哪裏是瘋了啊，真正是裝瘋賣傻呢，等會兒娘娘您過去看看就好了，其實，殺一個人未必就是最好的報仇辦法，真正報仇雪恨是，讓這個人一輩子都不能淩駕在自己之上。”

“讓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最好的報仇呢。”紅藥笑看著傅相思，傅相思深以為然的點頭。“來，拿一件幹凈衣裳給本宮，本宮這就過去看看。”她一邊說，一邊笑了。

旁邊的侍女將團花的簇新衣裳給她送了過來，她穿著衣裳，朝著長門殿去了，殿宇森森，冷颼颼的風好像不懷好意的精靈似的，他們走到哪裏，這一股份就如影隨形，，終於，她貌似疲倦的到了那長門殿。

“打開。”傅相思挑眉，看著面前的門扉，門扉是那樣的堅固，這大概是帝京裏除了人心，最為堅固的東西了，那太監就著日影看到是皇後娘娘來了，立即笑逐顏開，將那大門已經打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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